苦海年优秀诗歌十四首
文/苦海（黑龙江）
拾大豆的农民和写诗的诗人
兄弟。村野上，遇到一个农民兄弟。大地上
我看清楚了，我的亲兄弟。一个衣衫褴褛的
拎着袋子捡拾大豆的兄弟。原来，除了写诗的我
四面楚歌，还有一个捡拾大豆的兄弟
与我栉风沐雨。阳光在空中铺陈金子
我们，捕捉劳动的快乐：诗歌和瘪豆
我妈说，百无一用是书生；弯腰捡拾大地的人
叫我想起自己已经置身亲爱的故乡
世上哪片土地是故乡的？
一定有个人在你眼中弯腰捡拾田野中的什么东西。
打回原形
小城，冬雪秋至，卖掉天上的宫殿，搬到人间。
锯木厂一棵金色山杨被烹成一锅雪花夹生饭。
难道只有春天不开花，才是我没来世上到此一游？
而树木在秋天不落叶，就不是产品质量不合格？
真担心我那剩下的半树凄美故事怎么办。
线杆上的麻雀不必交电费了。梁上君子请藏好。
想起一个好朋友，女性，翘着一轮骄阳，你还是
那么骄傲吗？但雪花心急早早放下了高贵的身段
露出了轻舞飞扬的，雪白的，一台圆盘锯。
感谢冬天把人世间一切美丽的事物都打回到了原形！
千般愁，我更要为人间悲歌一曲
天下雨的时候就是天为我斟酒，我借酒浇愁。
下雨的时候，我来到草偃风从的原野上犯愁。
淋着小雨，披着小雨，敷着小雨，不打雨伞。
如今吃穿不愁用度不愁。但是活血愁消炎愁。
天下雨的时候，我仰天喝酒，我奋臂大呼。
为我的诗歌愁，为我的情爱愁，为天下愁。
为蚊子叮咬我愁；为花儿，将为我凋谢愁。
为稻浪滚滚千里*金不印刷我的货币，愁。
为那真诚地爱过，又决绝地背叛，千古愁。
为那亲吻过我的嘴唇，又去亲吻别人，愁。
我与天一起愁，与地一起愁，与万物一起愁。
我为我一个诗人愁，我为祖国千万个诗人愁。
我为走向远方，漫漫长途，只有自己独行愁。
为我不能变成一朵金色白云，自由飘荡而愁。
为我不能和最爱的人漫卷在蔚蓝天空里而愁。
我为我用诗歌拯救不了我一生的命运而愁。
我为自己犯下的错误而无法自拔纠正而愁。
为生老病死，驾鹤西去，溘然长逝，自戗愁。
为上帝不把它最美的诗歌照耀在我的心上愁。
为我不能响彻成中国的普希金雪莱叶芝无端愁。
贵州43斤女大学生死了，我更要为人间悲歌一曲。
祖国，我的三点式女友
戴鲜艳的京剧脸谱，吟光辉的唐诗宋词
绮丽的旗袍，飞舞着丝绸，豪放着五洲。
我女友的身段，如火如荼，曲折，曼妙，性感。
傲立成我的中国，一带一路三围标准的海岸线。
我的第一个美丽入时的女友，名字叫上海。
太平洋的阳光照耀在她仪态优雅的身段上。
我女友的名字也叫北京，天津，深圳，珠海。
渤海湾，长三角，珠三角是她最迷人的三点。
晨跑遇见一个推轮椅的姑娘
胳膊下摆动一卷春之书，寒凉者突然咳嗽。
跑在乡郊小路，鱼塘像黑恶势力冒出头。
五月的东一棵杨树鲜美，西一棵柳树浓郁
一发蓇葖，一吹哨子，一让鸟儿乘绿丝绦
一绽放小尖牙，就把腿的灿烂太阳撑出
一只下蛋鸡咯咯哒叫不停发生虹吸现象。
一棵苹果树正在菜园里为联欢会报幕！
浆泥路是一条采金船，只有沿着这条路
爬上新竣工的那条高速，我才惊讶发现：
公路上一个姑娘推着轮椅坐着她的父亲。
个头高高，背影苗条，一条丰满的牛仔裤
是大长腿橘络结构中多么滚热的严密唱腔
是一圈卷尺如燃烧弹一样伸缩浅浅的斑斓
你是春天洁白的苹果花呵，是我的意中人。
而你不知道我是一个诗人，不知我是多么
值得像你的父亲一样被敬爱，值得你亲吻。
推轮椅的姑娘，我愿像你父亲一样随你去远方。
我爱你苹果花遮掩的苹果是我练田径赛的铅球。
真爱永远定格
那一天的*昏和城市的街头，大雨
淋湿了赶路者，街衢污水横流，公交车
逃遁。我们最后一次拥抱亲吻分手。
她应该给你的生命最美的风景
已经全都无私绽放给了你，那么剩下
孤独、寂寞都必须由你自己来承受。
我是抱着决心旋即踏上回程的列车。
以为你再无消息，却又打来了
“买把伞吧，去吃点饭，你的火车还早。”
一阵惊喜涌上心头，你并没有离我而走。
在绿皮车厢里昏暗的灯光下
我又读到了你喜讯般的短信：
“你现在在哪儿？买伞了吗？吃饭了吗？”
我连忙打出这样的字发回：
“好一个重情重义的红颜知己，我在
火车上，今生爱对了你，今生不负你。”
即使多年后分手，山高水长，稻浪金*
我相信，你的香艳未改，容颜依旧。
多么美的爱啊，并不是每个人都曾拥有。
但它终究没有不朽，它昙花一现。
但我们也从未背叛：当年的感觉。
一生我真爱过的人，早已定格，永远是你。
穷人的秋天
写诗，呼吸一片片秋叶的香味和酡颜
芳馨的被褥编织我于家乡森林小径上。
不远处。褐衣。蓬头。一位拾柴老妇
备晨炊，力虽衰，请夜归。只见她
拖一个纤维袋子，移动，屡踣屡起。
只见她，头扎红色脏头巾，莞尔笑。
一只瘦爪像啄木鸟的长嘴弹奏落叶哗哗
掂掂袋子，用力蹾几下。老脸放光。
像守财奴从大柞树下挖到了一布袋铜钿
拾落叶当柴？生活，神劳形瘁，如此拮据。
咦，秋色华美，层林尽染，落英缤纷
不及老妪被落叶遗之千金更感动我心。
今日我要感谢这个秋天的目睹与所见
感谢世界让我看见了一个笑容灿烂的穷人。
为什么我不敢仰视高空
孤独地眺望远空、低空；纯净，瓦蓝。
但我忽然眯住眼，不敢挢首高视下去。
紧急刹住诗之睫毛，云雀之翅的翱翔。
我只能占有低空的蓝，绝不可多贪。
苍穹最高处隐约的蓝，差点吓倒我。
我好像一下子就变哑巴了。没词了。
手搭凉棚去啜饮一滴蓝尾酒，我就知足了。
岂可鲸吞更寥廓更飘逸，鸟革翚飞的海？
就连那一小块钢口之美，我都对不起。
此时，不能和最喜欢最爱的人在一起
在最眷念，最需要，最能联想到之时
无法与艳美绝伦的她，拥抱，甜吻，爱。
蓝天下，秋风中，树林边，骚动的野花
不是白白把我，敏感，引诱，魅惑了吗？
为什么我不敢向着高空之蓝，深情仰视？
不能摘取太阳时；不能让美景看尽，诗歌写绝。
晨起别故乡，霞光初照明
晨起别故乡，霞光初照明，她姿影婆娑。
一轮早晨的太阳，亮得能拧出、甩下水来。
今晨我告别故乡，晨曦之美有出格比喻：
一张火车票，飞机票，明信片，邮票
一张有美好记忆的电影票。一张笑脸。
一张多么美丽，轻柔，洁净，翻转过来的美臀。
在我将要离去的故乡晨空上，銮铃声声。
长途客运站台阶磴道上，一枕*粱。
东方大半个天空金碧阳光好像是论证什么。
呵，亲爱的红颜！我就要走了！晨光最后观看。
回故乡爱你是在一个清爽、幸福的盛夏。
然后，我还要继续去浪迹人生的天涯。
呵，世界上，也许只有故乡有清晨的阳光吧！
在我告别太阳时，如花开放，焕发光彩。朝向我
不经意间地那么性感，美如撩起长裙
晨风迷我眼，为尘世爱滴下泪蜡，又熔化我千里远。
我这样度过著作等身的一生
从《如梦令.常记溪亭日暮》想象：高中同学聚会。
采撷，捧袂，光未然《五月的鲜花》出发。
登刘白羽《泰山极顶》，渡巴金《海上日出》。
凉拌《日瓦戈医生》吹来的暴风雪。
羁留托尔斯泰《苦难的历程》上举杯浇愁。
让我们仰望璀璨的星空之树上闪烁的《西风颂》。
晨曦与暮霭诀别的镜头下载自《论语》：
“有朋自远方带来一束《朝花夕拾》，不亦说乎？”
《追忆逝水年华》，追忆真爱方式因人而异，我会记得
《长干行》，长干女子与我同居长干里。花香，人更浓。
下个世纪的学童将在教室里诵读我的诗
我要把爱过我的女人埋在沦落的世界上。
把爱过我的女人埋在穷阎漏屋的故乡。
把爱过我的女人埋在秋月寒江快意平生
去远方流浪，去逍遥世界要经过的路上。
爱过我的女人在爱过我以后就凋谢了。
爱过我的女人，异香阵阵，我也爱过了。
爱过我的女人，我要把你埋在一方蓝天里。
想你就可以悠然不经意间仰望你的墓地。
那里总有光芒吐穗，多于雾霾天气的雕悴。
爱过我的女人不多，因为我爱的屈指可数。
我一生与我生活的时代互相抵牾，只有两样
武器珍贵：我的诗歌和爱过我的女人的名字。
我相信下一个世纪的祖国和异国的城邑乡村里
的学堂里的学童，都将会在教室里诵读我的诗。
老师也会绘声绘色讲述介绍诗歌作者的生平事迹
就像介绍不得志的温庭筠，把我一生的红颜知己
与我之间的爱情故事也当做风月场上的风流韵事
说：“她是苦海心爱的人、是他灵感的来源……”
她叫什么名字？她生前叮嘱我，永远不能让后人知晓。
所以那时，爱过我的女神也无从考证她的惊艳和美丽。
天空存不住雪和诗
好奇怪呵，偌大的天空
竟然储存不住一点儿雪。
天上哪怕有一朵雪花
也要争先恐后向下落。
给森林纺雪，给江河戢雪
为田野涉雪，为房屋氽雪
让关隘哑雪，让山巅煮雪。
叫书桌映雪，叫床单咯雪。
天灾落花，人祸就流水。
昂霄落草，耸壑就为寇。
旧岁落棋，新年就不悔。
斧子落红，曲刀就无情。
天上为什么存储不住雪？
就像我家贫如洗存不住诗。
但凡，我有一首诗歌要写
就要汩汩滔滔，操觚落笔。
雪势穷力竭后，*金光芒万丈。
雪万籁俱寂后，苍穹罗织虚空。
世界上唯一不能存放雪的地方
是天空上雪形成与诞生的地方。
屠格涅夫
屠格涅夫。在我春天的中国北方大地上
水稻，野花，轻轻缤纷，松树漫游着。
我总觉得，我会遇到你。春天，走在
田野上，只有屠格涅夫和我是同路人。
我希望邂逅你，一个智慧而正直的长者
一手拿枪一手拿笔写作《猎人手记》的人
我讨厌一辆辆现代化的豪华轿车接连
不断呜呜地从高速公路上蛮狠夺路而过。
我更讨厌农药瓶子一堆堆扔满田间地头。
回忆青春时代我读过的旧版《猎人手记》
中年以后，驽钝的我真想好好的重读它
可是那本纸页泛*细菌繁殖的猎人手记
我已经不讲人道主义把它送进了废品站。
再买一部包装煊赫的精装本已蠲除了意义。
我觉得我和屠格涅夫的心灵是啮合而交集的。
此时我俩如果站在水泥路边一齐仰望天空
在春天苍郁的青杨树下听布谷鸟的柝声，定
会为轻风吹拂我们脊髓里的违禁血型而感动。
屠格涅夫，你的俄罗斯家乡森林密布着凶险
你需要带一把敢死队的猎枪防身，屠格涅夫
我家乡大地上处处可见污水处理厂，派出所。
我只需带着一个手机。一边摄影，一边写诗。
屠格涅夫，我现在在我的森林田野草原上
遇到的钓鱼的人玩车的人采花的人，其实
都是三教九流的市侩，只有鸟鸣的一声声雠问
是和你的时代，森林草原上的一样清脆无比的。
屠格涅夫，今天让我摆下一盘春天的抽水机
从稻田里喷吐出莹润水花的围棋与你对弈。
屠格涅夫，今天，我编织梦想，我要以笔为枪
佯装一名中国北方乡村大地上的大诗人大作家。
故乡阳光是爱我我爱的女人和美人
只有故乡的阳光，才这么金贵，美气。
我是白云，咩咩，阳光像童年记忆中
的母亲一样，早晨，忙碌洗衣和做饭
让我吃饱饭，催促我快背书包去上学。
只有故乡的阳光，才不是假的美酒佳酿
而是：善良的，邻家的卖纯豆浆的大娘。
只有故乡的阳光里，才有小麻雀淘气
而不是名贵，张扬，高档，巨大的鲲鹏。
只有故乡的阳光里才有歪斜不倒的电线杆
才有扶养我成人，破陋的，倒塌的砖瓦房。
只有故乡的阳光，才像女友，女子，少女
女儿，女郎，少妇，红颜知己，女眷女伶
女王，女生，女神，女士；无论裸裎吻合
都是别样风流风华风采风格风情风雨的深情。
回到古老葬身永恒的故乡，我再孤独也有爱
因为故乡阳光就是我妻子；离别最久的爱人。
最知情，最熟稔，最念，最想，最漏泄春光。
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找一个春暖花开的情人
你不用去走遍世界，就回故乡敬恭桑梓吧。
故乡的阳光是世界上最喜兴，最臊的女性。
瓜子儿脸上宁愿带着垃圾堆的臭味也爱你。
太阳能让你为那美与丑，净与脏的迷人黑子
欲罢不能。你和阳光只能在故乡爱，才没有
血光之灾。只有在故乡，你的乾钢能变成
一棵高高的粗壮的青杨，像一把喷火的焊枪。
我的情人，我的红颜知己，如日温煦在我故乡。
回到故乡，岁在龙蛇，我也拥抱阳光不松手。
只有故乡的阳光，为我裸得最彻底最奶腥。
被故乡的阳光星驰电发依依难舍从体内穿过
我死后可能不需要为臭皮囊写的墓志铭
不需要皇帝或女皇说我忠君爱国为我树碑立传。
只有故乡的阳光可以拿世上最烫金的物件比喻。
可以拿世上最馨逸的东西去驯善，可以拿世上
最娇姱的白银去白桦林弹钢琴。可以拿着我回到
故乡那个芬芳夜晚来和一只柔婉的鸟儿对口型。
在故乡之外，人间的阳光根本算不上玉石的光彩。
只有在故乡，阳光才是香菇，仙露，珍珠，丝绒。
你可以用最吝啬的亲吻来描摹，用最动人的苹果
的袒露来象征，用香喷喷的圆桌白菜豆腐来吞咽
用最动听的马桶美学来攒射，最特色的大床来燎原。
只有故乡的太阳和阳光才是如此动人的对偶句
童年时是我慈祥的母亲，长大后是我美丽的情人。
只有故乡土地上的阳光才是爱我我爱的女人与美人。
作者简介：苦海，原名周平，男，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年生于黑龙江省虎林县东方红林业局，年毕业于黑龙江省呼兰师专英语专业，现居黑龙江省饶河县。诗歌作品发表于《中国诗歌》《中国校园文学》《中学生百科.大语文》《诗林》《诗潮》《诗选刊》《南叶》《奔流》《湛江文学》《作家天地》《五台山》《时代文学》《北方文学》《草原》《海中洲》《金银滩》《乌鞘岭》《东渡》《湿地》等百余种文学诗歌官民刊。作品入选《大风.十年诗选》《鄱阳湖诗歌年选》《当代诗词三百首赏析》《中国当代乡愁诗精选》《新时代.我们与你在一起》《中国